20year

宗教與文化如同血與水,在人生當中是不可分的。這幾年來不僅是華人有許多宗教組織的建立,其他的各個少數族裔也不例外,都有以他們的母語為主的組織和宗教活動。雖然當代來自東方的北美第三波移民,人數大受限制,沒有像十九世紀來自歐洲的那麼多,但是相同的,東方人也把自己的信仰帶來了。即使基督宗教本來是歐洲人傳去的,現在卻難於脫離東方的母語。那些在城中區的老教堂,當年也都是各種歐洲族裔所蓋的,也曾經用他們自己的母語宣道和祭祀。語言是表達人們對真理之領會的工具。它必須能直接的,令人滿意的,傳達內心深處的感受。

談鐸涯四秩滿懷感恩

教宗接見賀勉有加

彭保祿神父

四十年前的四月份,筆者有幸,在一星期內恭發了方濟會永願(四月三日),以及每個一天恭領一聖事:五品、六品及四月九日的鐸品,真可謂速成班。主要原因是因為修會見筆者已屆自立之年,若再依聖教法典多等一年多的初願,恐怕會荒廢歲月,超齡晉鐸,故特得教廷之準提早晉鐸,以完宿願。時日飛逝,轉眼便四十年了,鐸涯四十,其間成敗、得失、勝負、喜憂等複雜心情真是難以言論,一言難盡。

十五年前,筆者已在羅馬聖部服務近十年。二十五周年當天能與聖父教宗共祭,共謝鐸品大恩。其後能在多種刊物發表感受,多屬謝恩之情。其後有一位知心朋友幾乎常無所不談,故閱讀感受後,來信指摘,批評該拙作只報導一些慶祝事項,而疏忽對自己二十五年鐸職生活之成敗得失作一種深入的分析,以策勵自己,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讀該信後,筆者確認自己疏忽,輕重顛倒,真未能表達自己對二十五年的工作做個有意義的報導。望今次能從善如流,依友人心意試圖分析一下四十年鐸涯的勝負得失,以策勵自己,也圖向所有關愛自己的神長、親朋、恩友作個交代,以示謝意。

得失難衡

人生四十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鐸齡四十呢?有些鐸輩在四十年中節節勝利,登峰造極,為教會做出轟轟烈烈的大事,當然也有另外一些平平無奇,寂寂無聞的鐸輩,一本自己的初衷,為天主、為教會默默耕耘,做著以身作則、潛移默化的隱晦工作。什麼是成敗?什麼是得失?什麼是勝負?什麼是喜憂?這些都不是顯而易見的鐸職工作,但卻也必定是司鐸輩朝思夜想,務求把工作做得盡善盡美的心志。從一些受病苦折磨的鐸儕者,工作還屬次要,真正過度司鐸的聖召生活確是首要。也就是說,你是司鐸並不是只看你能夠「做」什麼,而是你「是」怎麼樣的司鐸。

鐸職生涯有千百個的表達方式。有些是服務於自屬的教區,按部就班,做著教區所委派的工作。另一些則另有任命,追求著另外一種表達鐸職的方式。筆者四十年來的鐸職生活比一般鐸輩變化較多。晉鐸後仍做職業學生約四年之久,至六七年才東返,受命在新加坡負起了第一站的傳教任務。但任務一開始便相當複雜,輔導大學青年、參與堂區採訪工作、負責本會所瓣的「社會學社」編寫工作,出任新加坡全國青年學生運動,并輔導新國全國「公教家庭社會運動」華文部神修工作。不及五年,修會上司調回香港出掌一間政府津貼中學,並花了一年時間在香港大學考取教育文憑,以能全職投身教育工作。教育文憑到手不到三年,又被調台灣,協助方濟省會長一些行政工作,並負責推動全台灣教會及修會之聖召工作。服務台灣不及一年,羅馬教廷有命,隨即束裝上道返回自己進入方濟會及完成學業的意大利,任職傳信大學並出任該大學「中國文化中心」主任職,直至今日。期間曾前後受委為宗座「無信仰者交談祕書處」、「基督徒合一祕書處」及「教廷聖職修會部」顧問,達十五年之久。從初愛的新加坡教會到自屬的香港教會,再到自屬的台灣方濟會省及終於又返回羅馬,在這十一年間真能談成敗得失嗎?筆者的本能回顧是「感恩」,因為所到之處都令筆者感到鐸職使命的高貴以及教友、朋友的真情,這都是自己滿懷感激的「成」、「得」。如果硬要談「失」,第一個無耐的感覺是不能自己選擇留駐原地服務,而每次都嘗到割離的痛苦。另一個「失」是別人替筆者計算出來的,那就是我離開政府津貼學校的可能二十一年任期使我的方濟會省損失了約三百二十萬美元!金錢何價?!

海闊天空

任職傳信大學不及三年,即由傳信部(萬民宣道部)委任繼承東馬來西亞古晉鍾萬庭總主教出缺的「海外華人教務視察專員」職,這是當時的部長羅西樞機的決策,並認為是他在任中一項「得益之作」!但羅西樞機部長對全球華人傳福音工作確是全心支持獎勵有加,並經常到筆者辦公室垂詢敘談,關愛無以厚加。於是筆者開始了一種嶄新工作,海闊天空,走訪全球的海外華人團體,且常戲稱教宗付款,老彭旅遊,但這份工作先不談其挑戰性,只談機緣,已使筆者終生感激不盡。因工作的關係,筆者曾先後認識了二十九位樞機主教、四十六位總主教及主教、十三位傳教修會會長及約二百二十位司鐸弟兄(包括部分外籍人士)、近百位修女、十七位執事及佈滿五大洲的兄弟姊妹。這些信仰中的伴侶真是每位司鐸的喜悅。他們的關愛、他們的合作、他們的讚賞、他們的真摯友誼使你深感聖召的價值。筆者的任命是為服務海外華人,故與祖國和台港澳地方教會無關。但他(她)們的祈禱常伴隨著筆者的牧傳工作無論患病住院時,不論海內海外都向筆者表達關愛、慰問及賀愈之詞雪片飛來,作為一個小小司鐸能得這麼多人士關愛,夫復何求!

在任二十二年喜見海外華人教會發展神速。有穩健進步的東南亞華人教會,也有新移民多的北美及大洋洲華人教會。只是北美洲二十多年間從三十七個團體增加到今天近一百二十個大小不同的團體和組織。這是「聖座海外華人傳教處」之「得」,而絕不是它的「功」。能親身體驗到各處團體的成員,不論神職、會士、修女和平信徒,都能各盡其職,為天主、為教會、為團體出錢出力,無憂無怨地默默耕耘,還有什麼比這更大、更真的喜樂呢!那每年約三萬二千的新信徒是海外華人教會奉送天上大父的最佳獻禮!

奧秘四十

筆者國學知識欠佳,不知「四十」這個數字在中國文化中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只知人生階段中「不惑之年」的四十及近代史上國父孫中山先生苦導革命的四十年。但在記述救恩史的聖經裡卻在在皆是,且每次提到的四十都意義深長。在古經中我們知道的有滅世的四十天洪水(創六至九章並參見伯前三20節),有猶民在曠野的四十年苦路(蘇五,6) ,有梅瑟四十天之久在聖山上與天主交談(出二十四,18);有厄利亞在吃了天使所賜食糧及苦行了四十晝夜(列上十九,8);連被派到福地作暗訪的偵探也隱匿了四十天(戶十三,25)。這些數字都有深長救恩的意義。但在新約中這個數字更與我們的救恩息息相關,因為都是我們救主的史事。祂在第四十天被獻於聖殿(路二,22);祂受洗後到曠野度了四十天的嚴齋(谷一,13);祂復活後四十天升天(見思高版聖經附「耶穌三年傳教年表」),耶穌於公元三十年四月九日復活(若二十,1)再於同年五月十八日升天(宗一,4-11)。還有一點沒有任何聖經學家發表的言論,但筆者願意推測的一個可能事實即救主的聖死也歷時四十小時,因為祂於星期五第九時辰(即下午三時)氣絕身亡(瑪二十七,46),再於「安息日既過,一周的第一日,天快亮時(瑪二十八,1)」顯現給婦女們,那麼週五的九小時,安息日的二十四小時,再加上「天快亮時」的七小時左右,不正是四十小時?無論如何,祂的獻殿、祂的嚴祭以及祂復活的逗留都是意義深長的四十,象徵了對天父旨意的徹底奉行;象徵了靈與肉的決鬥,也象徵了最後勝利的喜樂。這不都是每位蒙召而成為司鐸者的生活和目標嗎?

不論是神職還是修會成員都有慶祝周年的慣例,不過,當然有大型的慶祝,如銀慶、金慶、鑽慶等,也有小型的,如十、十五、三十、四十等,甚至也有無形的,那就是自己個人慶祝的每個周年。一般上,銀慶是最普遍的隆重慶祝,因為這是一般人都能抵達的年齡,而且為慶祝者本人以及他(她)所屬、所服務的團體都是一個反省及謝恩的良機。為較遲發願、晉鐸的人士,金慶並不是人皆可及的,故不少服務堂區的神長都會在四十周年時受到教友的熱烈慶賀,提供了受慶者自省及慶賀者感恩的快樂時刻。

教宗嘉勉

拙作一開始便提過,筆者的鐸職生涯與別人少有不同,一是與世界各地有緣,二是較有機會謁見教宗。除了經常出席在羅馬召開的國際會議以及參與其它的教會活動後能集體覲見外,筆者更曾在數個機會裡與教宗個別見面。陪同考試院孔德成院長謁見教宗作翻譯;在自己辦公室蒙教宗躬親到訪祝福;隨羅西樞機謁見今十五年前的銀慶感恩祭與教宗共祭;帶領千禧年世青節的中國神父、修士、修女及另外多位神長與教宗交談並拍團體照等。每次的接觸都是一個恩寵的時刻。教宗的慈祥和誠切的訓言是受惠者所深深感激的。

今天的四十周年本也申請了與教宗共祭的許可,但昨天才知道週三不能與教宗共祭,因為他需養神來主持公開接見。幸好教宗私人祕書吉維思主教邀請前往作個別接見,接受祝福,筆者因而獲得較長的時間及親切的氣氛來向聖父教宗報告全球海外華人教會的近況。筆者未趨前教宗時,吉主教已先向他報告保祿神父明天慶祝晉鐸四十周年并服務教廷傳信部二十五周年,教宗頻頻點頭表示嘉許。兩人面談時,筆者簡報了自己的工作,并求他降福海外約一百四十萬的華人信友,約一百五十位為他(她)們服務的司鐸、執事(僅七位)及約七十位修女,教宗都表示一一降福,並重復說:我今天為中國祈禱。筆者更有幸將全球華人教友及善心人士的祈禱和候意獻給教宗。聖父的慈祥和鼓勵給予受惠人莫大的鼓舞。

剛自中華民國駐教廷大使館官邸返回會院,因為戴大使及夫人錯愛,特為筆者設宴並邀約了多位蒙席、神長、梵蒂岡電台中文部主任及代表羅馬華人堂區主任等人士作陪,並饋贈貴重紀念品,盛情感人之深。求天主厚報這位親民、愛民、致力邦交及推動和平不遺餘力的戴大使及夫人。

二零零三年四月九日深夜於羅馬

保祿神父晉鐸四十週年
蒙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單獨接見